白晝交界的曲折微光。
相較於夏日的炙熱難耐與鬱悶混沌,對於冬日裡微冷的清晰倒是偏愛許多。
我們在尋找的時候總是迷失,而迷失的時刻卻總是清醒,並且對於那些模糊不清的焦聚凝想,看望地這般透徹。
在一本不知道什麼時候創刊的新潮文學雜誌上,看見許悔之的專訪,他說他願意用盡一生的生命只為了寫一首詩。
黑暗的劇院裡那盞獨白的聚光燈打在他與她的身上,
我看見他們身體細微的顫動,還有那雨絲所撼動的迴盪徜徉。
我在午夜距離地面十三層樓高度的地方,伴著突如其來怎麼也不順暢的呼吸,想著如果生命在這一刻靜止,會成就出什麼模樣的永遠。結果最後當然是在扼抑著的強迫規律下地進入不安穩的夜眠,將那些怎麼也不會有解答的議題拋在腦後,專注在微弱的呼吸上逐漸讓意識掏空,緩慢地與寂夜一樣沈靜。
我想著Y曾經說過的,你的確是屬於在舞台的。
我安靜地想著我和我的舞台,黑暗之中樂聲響起,在一陣悲傷的獨白之後,起了身,開始在不同的色彩裡獨舞,最後以清唱的方式結束了那一個句點。
遙遠,但你知道,缺少了夢想究竟我們還能夠剩下些什麼呢。
我想念起那一個午後,
我對著琪蒂說,「如果堅持原則是頑固」。
那一個夜晚,S站在我身後,我站在舞台的中心,對著黑暗裡稀疏的觀眾席,唱著”Eyes on Me”。那些個辛苦排練的傍晚,在系管前面的空地上,望著R與F,我蹲在角落左思右想這一幕到底該怎麼走位,他又該如何牽著她的手。在系辦裡頭一次又一次,邊和D對Key,一邊脅迫大家把所有的英文歌詞硬是背熟。
還有那一年,青澀的自己和A扛著兩台大型手提音響,克難式地在小小的舞台邊從容地換著一張一張的CD,飛進飛出的音樂襯著K那一幕精湛的演出,她哽咽的聲音讓我幾乎就要掉下淚來。
還有就快要放入記憶最底層的,和M不知哪兒來的興致編了好些個當年時興的非廣告,還有和L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答腔抖包袱。
在這些已經用盡心力經歷的記憶裡,那種深刻的感動總讓我感覺到比快樂更過癮的時刻,有些時候它們甚至已經那樣接近永恆的凝致。
在那些不經意中已然逝去的時光裡,我似乎有著許多的機會更走近夢想一步,卻不知為何總是一再錯過。
我想有些時候,生命中的每一個錯過其實都蘊含了一些別出心裁的際遇,
它們就像是白晝與黑夜交界的微光,有些曲折,卻真實且深切。
當非聽見我說開始學跳舞的時候,
他只說了句,嗯,你終於完成了你的一個夢想。
不知為什麼,這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我突然間變得清醒,
是的,在數著一個又一個逝去的日子裡,
我已經或多或少踏出了一步,更走近了夢想一些,
並且在幾個月後似乎也成就了一種些微的什麼,
儘管它們在整個旅途中顯得那般微不足道。
B說如果你不主動去追求些什麼,它們就會這樣簡單輕易地過去,直到最後什麼也沒有。
我突然想念起墾丁的熾熱陽光,那種風吹在臉上都像是烤爐烘出來的暖氣感受。還有那一片透藍的海水與白沙。在現在這樣的季節,我卻僅能聽見輕風一呼都可能凝結一個時刻的冰冷。而那一切就像是夢境。
我和我交錯而過,
身份不可考,位置與位置擁抱卻沒有交疊。
在黑夜裡,這聲音顯得黯啞而低沈,像是低訴著一股隱流,緩緩流向生命裡每一個無意追究的間隙與空缺。
此時,此景,昏盲的草失去呼吸。
熟睡的雨吹散了香氣,迢遠的朝圈住了雲,墜落的魚翻覆了一整片海。
而夕陽逕自獨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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